这是子邑第一次从东行出发到外面去,帝辛交代了很多,喋喋不休的程度让子邑瞠目结舌。
“行行行我知道了……”子邑摆摆手说:“我保证不迷路,我保证。”
子邑说完就发现对方用质疑的眼神看他,只好装作没看见。帝辛郑重地把地图拍在他手里,说如果迷路了就沿着河流走。
“我绝不是担心你。”帝辛最后补了一句,也就是这一句让子邑忍不住笑场。子邑突然的发笑让帝辛恼羞成怒,所以子邑是在帝辛的噪音里启程的。
苏打这个时间在干什么呢?子邑是瞒着苏打出来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不免去想苏打的事情,又顺着苏打想到了他的朋友们。背包很轻,但是脑子里的背包很沉。
狐狸这个时间是不是还在打瞌睡?是不是会溜进房间偷嘴?
申是不是还在晾晒自己永远晒不干的身体?堂而皇之地在帝辛脚边滚来滚去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它?
有点紧张,他就要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是没关系,熟悉的风景作陪,他加快脚步。
他能早点回来的话,苏打一定还是做了一桌的黑暗料理等着他。
熟悉的风景不会改变。
清晨的林间夹杂着风声,子邑慢吞吞走在路上,喘着气。前几分钟过于着急,忘了自己身体素质并不好,大量消耗体力之后他只能摇摇晃晃往前走着。他指着树一棵一棵数,他想数完了树大概就到了,然后他眼前的道路像是无穷无尽的林海,他怎么都数不清树木到底有几棵。
他感受到世界深深的恶意。
子邑厌倦一成不变,期待着变化。如他期待的那样,变化发生了,他眼前依旧是目睹无数次的林木,变化还在树木之上——精灵一样轻盈的女孩高高在上,他仰头望她梳理如云的秀发,听她问话。
她问了三个问题。
“人是什么做的?”
“人要怎么证明自己活着?”
“你是谁?”
子邑想他是知道这个场景的,西夷的黑皮曾经有过这样的故事,说的是沙漠里有一只怪兽逮着人就抛出三个问题,回答不出来的就被它吃掉,有人回答出来它就跳崖自杀,那家伙叫斯芬克斯。他想这厮如果不是寂寞的就是个神经病——想吃人的大可以一口闷,想死的话大可以躺下说朋友请往这里来一刀痛快的,这样半吊子的事情除了寂寞和神经病要作何解释?当然也不排除寂寞的神经病一说。
这么一想,原来斯芬克斯也是寂寞,太阳也是寂寞的,子邑也是寂寞的,他们都一样有一点神经质。想到这里子邑愣了神:怎么寂寞的人一推测别人的动机,所有人都成了同类?他没奈何,只得放弃了思考,再思考下去连他自己都会察觉到更大的悲哀还在路上。
拦住路人来一场问答游戏这本身就很羞耻,斯芬克斯不那么羞耻是因为它有着和人类不同的观念,子邑自认他也能做到抛出几个问题难倒别人,但是毫无意义。他不吃人,也不想死,寂寞的人表达寂寞的方式不同,至少他是不会选择这种表达方式。
——她是怎么想的?她也是要宣泄自己的寂寞吗?子邑想,难道这姑娘是来求死的?因为求死不成,于是想先拉几个人下水?但子邑大概是能回答出来她的问题的,三个问题对于思考者而言不算难,只是世界上的很多问题并不是只有固定的答案。
“第一个问题,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人妖是水泥做的。”
“第二个问题,还在思考就证明人活着。”
“第三个问题,我是子邑,姑娘你谁?”子邑好像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女孩的声音从高处飘下来。
“喂。”女孩喊了子邑一声,又说:“接我一下。”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子邑不情不愿地张开双手,他想自己都做了自我介绍,对方竟然不回答他,这是很没礼貌的。女孩嗤嗤笑他:“你不叫喂,我叫喂。”
“喂?这个名字真是奇特啊……喂,你干嘛?”
“跳下去啊,没听过斯芬克斯的故事吗?”女孩半坐转为直立,微风拂过,裙摆轻轻扬起。子邑不由得捂上了眼睛,他说:“姑娘你不怕走光吗?”
说完之后子邑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这对一个变态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子邑张开五指,眼睛从指缝里往上瞟。有这样的贼心却没有这样的贼胆,他只敢看一看裙边的枝叶,视线蹭过细腻的小腿的时候,眼珠子拼命往旁边僵直。
“你不会闭上眼睛吗?”女孩没好气地说,子邑听话地别过头,然后又悄悄转回来。
他想起斯芬克斯的结局是被一个年轻的旅人答出它的三个问题而羞愤跳崖,喂的意思是她也要从上面跳下来,这里是平地啊,就算从高高的树上跳下来也只是受点轻伤,不至死。先不论情怀的问题,这么做很有问题……
子邑挪了挪视线不去看珠玉一样小巧圆润的趾头——女孩没穿鞋。子邑在树底下找到了一双女鞋。这个时候子邑面临的是比斯芬克斯的问询更严峻的问题,作为变态他的投名状大概就在现在了——女孩的鞋摆在面前,作为变态是不是要闻呢?
子邑浑身颤抖,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当初,莫名其妙沦为变态之流。他捧着女孩的鞋,梗着脖子不肯闻——要闻也去闻苏打的,他心里就这一个念头,由此可见苏打对子邑的威慑之严。
“姑娘你这么跳下来真不怕走光吗?”子邑忍不住提醒喂,但是他现在的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喂头疼地说:
“你闭上眼睛可以吗?”
“抱歉,我是变态,所以我不用闭眼。”因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子邑选择用最低的音量嘀咕。
“……真是个变态。”女孩始终还是听见了,她从头顶轻盈的跃下,同时飘落的还有她最后一次的警告:“闭上眼睛。”
总而言之子邑是把自己变态的身份宣扬出去了,他看着女孩落下来,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事情和料想的不同,精致的双足精准地踩在他的脸上,张开双臂的变态往后仰倒,女孩借着这个天然的缓冲翻了个身,翩然落地。
“未来的未,而非喂食的喂,记好了。”女孩从他身上走下来:“我叫未。”
“……有区别吗?”子邑说完,女孩的动作停住了,接着她倒退回来踩在子邑肚子上。
女孩的全部重量压在子邑的腹部,子邑好像说过女孩是轻盈的精灵?这句话收回,他的肚子有点受不住女孩的蹂躏。
“总而言之你能别站在我肚子上吗?”
“行,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女孩蹲下来,抱着膝盖,眼睛正对着子邑的视线:“你从哪来要到哪去?”
“这是两个问题好吗?”子邑抱怨一句,才说:“我从东行过来的,要到镇上去。”
“哦……”未拖长了声音:“东行?没听过的地方呢。”
诶?没听过?不能吧?子邑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同一时间犯上作乱,就因为未的这一个‘没听过’。虽然是山洞另一边的偏远地区,也不至于这么生僻吧?苏打他们还经常来采购咧,河豚啊鸡蛋啊都是从这里产出的吧?
——为什么要说没听过?
“比起这个,你有没有见过一种生物,”未没有察觉到子邑的混乱,她自顾自地问:“外表是一只狐狸,但是表情很丰富的一种生物。”
子邑一惊,这说的不是在东行横行的小家伙吗?表情丰富的狐狸好像也就只此一家。他下意识地反问她:“你找这种生物是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未从腰际摸出锋利的匕首。
“当然是杀了它。”她作此宣言。理所当然的语气,女孩的神情严肃,子邑找不出一丝一毫虚假做作的痕迹。
——她要杀他的朋友,他只能这么理解了。
东行·狐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足控勇者的目标是魔王的丝袜》、《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修炼成仙的我只想养成女徒弟》、《被触手怪养大的少女》、《修真轮回一百世》、